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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e waiting for a train.

Someone who will love u

Isak Valtersen,29岁,分子生物学博士。

地铁经过中央火车站的时候,他正在读大隅良典出版于2012年关于酵母细胞自噬的研究。接近凌晨的车厢里空荡又安静,书页翻过的声音和车厢在隧道里飞速穿梭的回响交织在一起。天气刚转寒,暖气从排风口徐徐吹出来,落在那件刚翻出来的棕色外套上。他动了动,意识到车子正在缓慢地刹停进站。                                                                               

一声熟悉的闸门打开声后,一群人从自动扶梯上冲了进来。隔开的五六个座位上顿时充斥满了各种口音混杂的英文。

这里是斯德哥尔摩三大线交叉换乘的中心地段,每天都可以见到不少的观光游览客。他们粗鲁又大惊小怪,最常见的动作就是拿出手机和那些刻在墙上或头顶上的鲜艳壁画合影,然后火速更新一条Ins。Isak 认为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并且浪费生命,但他在下一秒又会嘲讽自己作为挪威人随意评价瑞典这个高度工业化首都的浪漫情怀未免过于刻薄。

他在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宿舍申请在Jägargatan,往返学校的时间大概在四十分钟左右,那是个离Södermalm很近的好地方,而Södermalm据说盛产潮人和小年轻。

是的,据说。因为他在来到这里两年不到的时间内甚至都懒得去实地验证一下。

Isak眯起眼睛,透过黑框边眼镜努力适应投射在书页上微微发白的过亮灯光。他马上会在下一站下车,而那群刚上车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吵了,他不得不集中精力才不会被打扰到。

“HI,看那儿!”有人碰了碰Even的胳膊肘,指指斜对面坐在靠窗座位上低着头翻看膝盖上一本厚厚书籍的家伙。从他们上车到现在,他竟然都没抬起头来看他们一眼,“真是个怪人,不是么。”

Even斜靠在车门上,身上的机车皮夹克上还留有刚刚抽完的香烟味儿,他懒洋洋地挺起腰笑了笑,用挪威语说了句,“大概是个书呆子。”

那些熟悉的字母和发音钻进了Isak的耳朵,让他停下了继续阅读那些直白却对普通人来说异常艰深的术语图表和文字。他并没有被激怒的愤慨,反倒是有些困惑迷茫地抬起眼睛去探寻那个似乎被勃艮第红酒泼洒过声线的主人。Even 依旧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直到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

Isak就像被卷在一枚枯败叶子中形状优美的蝴蝶。

Even的眼睛亮了亮,他意识到对方能听懂挪威语。

Even Bech Næsheim有着一副好皮囊,他用这副皮囊征服过很多人。男人,女人,政客,摇滚歌手。他也去过很多好地方,蒙马特高地,美国西海岸,圣托里尼。反正想到哪里就去哪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这可能是件好事,也可能是件坏事,他就像是推着石头的西西弗斯,永远在重复寻找着能让自己停下脚步的人和地方。

他站起来,迈开长腿走到了Isak的座位边。

车厢里的空气好像一下被压缩进了两个人相聚不到50公分的狭窄空间里。Isak的心猛然跳得很快,他匆匆忙忙低下头去,努力把精神重新集中到两页写满了文字的书页上。可是这太难了。他能感觉到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停留在他微微弯曲的后背上,然后是头顶被暖风吹起的发梢,最后是那双稍显过时的耐克运动鞋。

Even单手拉着吊环,长久而沉默地注视着Isak。他忽然找不到任何话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搭讪。他此刻离这个人这么近,以致脑子里奇异般地闪现了从来不曾在记忆中出现过的画面。他们坐在校园的长凳上,窝在宿舍的沙发里,他们手牵手,他们用力亲吻,舌头卷过口腔,他们拥抱彼此,深深陷在床垫里。他融化在那些柔情蜜意的拥抱里,像盐溶解在水里。


我可能会认识他。

 

这个念头跳出来吞噬了Even,他甚至迫切地想抬起手去抚摸这个对他来说陌生危险的存在。

 

Isak变得紧张起来,身体笼罩在Even的阴影里不自觉有些发抖,他觉得即将会发生些什么。进入大学后,他几乎过着修士般的保守生活。实验室,宿舍,地铁,每天的路线就是从一点移动到另外一点。他拒绝任何改变和尝试,最亲密的伙伴远在奥斯陆,偶尔跳出来在脸书账号上聊聊美国总统大选。他渐渐变得沉溺其中,甚至害怕和任何新的人或生活发生接触。这是不对的。Isak知道,但他无力改变。

报站的声音打破了凝聚在空气中快要撕裂的安静,Isak仓皇地捡起背包捧着书逃出车门,他长出了口气,却依旧忍不住停下来回过头。上帝说,不可回头看,那是充满罪恶和欲望的城池所多玛,那里的人随从逆性的情欲,将受永火的刑罚。在关上的车门后,Even好看的脸映在玻璃上。他的眼神忧郁而美丽,仿佛是塞壬的歌声,引人沉沦堕落坠入无边黑暗。

Isak呆呆地立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根盐柱,直到视线里只剩下车尾划过的最后一丝灯光。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慢慢低下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过身。我该忘了发生的一切。他对自己说。是的,很快,我就会忘记这个荒谬又不可思议的夜晚。


然而世间很多事,从来就不会按照个人的意志发生。

 

周末的太阳很好,这让有好几天都说不上为什么心神不宁的Isak难得地想去市政厅走走。他带上了厚厚一沓打印出来的资料,往背包里塞上好几只记号笔和昨天晚上在lidl那间平价超市买的三明治。29岁的Isak在镜子里和两年前的他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仔细地整理好围巾,然后对着镜子里的另外一个自己眯起眼睛笑了笑。

迈入寒冷季节的日照暖暖地晒着临海休息的人群,Isak在自己的社交恐惧症发作前迅速找到了处偏僻不被注意的小角落,他远远地看了眼旧城区和南岛相连的那座桥上川流不息的人流,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安心感。他感觉自己并不孤独。

阳光,空气,这片陌生土地给他的东西,也毫不吝啬地给了其他人。

他在那个角落里坐了很久,直到日头西斜,再也看不清那些“蛋白质”,“内切酶”和“细胞周期”。他划开手机,发现本来设置好的闹钟提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完全失灵。这多少也是因为上次不小心在自助干洗店把手机裹在衣服里丢进滚筒的缘故。这当然不能全怪他,毕竟当时他正在严肃地思考免疫系统的识别作用。Isak按住肩膀动了动已经完全僵硬的脖子,然后试图把所有摊在外面的资料都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

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了几声口哨和嬉笑声,他抬起头,发现有人站在桥的护栏外。两手反扣着那些石梁,周围有几个人人推搡着他似乎试图让他跳下去。“Hi!”Isak甚至来不及放下手里被划得乱七八糟的纸页就爬起来往那个方向跑,他越跑越近,而那些人则停了下来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个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试图制止他们“游戏”的好事者。

“需要帮忙么?”Isak朝背对他的男人大声喊道。

暮色里,Even BechNæsheim转过头,看见了狼狈地扶住膝盖努力喘气的Isak。

“Even,这家伙和你认识么?”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原本还期待这个胆大的伙计能为了100克朗的赌约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好让他们拍下来上传到油管。“是的,我认识他。。。。。。能让我单独和他待一会儿么。”Even的眼睛里都是笑意,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重新遇见那天晚上的小插曲。

Isak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停地喘着气,直到周围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这个巨大的磁场中心。他心绪翻腾,腿部却像灌满了铅一样怎么也动弹不了。晚上的海风把手里的东西吹得簌簌作响,他抬起手想整理头发,结果没留神,原本攥在手里的几十页纸张就全都被风鼓起来铺天盖地地裹住了视线。

Even皱了皱眉头,两手一撑,翻过了护栏稳稳地落在安全的里侧广场地面上。

“见鬼。”Isak忍不住咒骂了句脏话,弯下腰笨拙地试图追逐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片,他的手指上沾了不少记号笔上的荧光,看起来蠢极了。

有人抱住膝盖在他面前蹲下,开口问他。“需要帮忙么?”Isak摇摇头,“我能行。”是的,他能处理好一切。他孤独,骄傲,愤世嫉俗。他不需要新的朋友,也不需要爱情。

他只需要和眼前的这个人好好地打声招呼,然后像上次那样转身离开就好。

Even在Isak抬起眼帘试图冷静地和他道谢的那刻微微侧过头吻上了那两瓣柔软的嘴唇。

 

我爱他。

 

他想,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END

送给世界上最可爱的维C少女~笔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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